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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子:萤火虫浪漫背后的战争
发布时间: 2009-07-10 11:45:30 点击次数: 0
简述:
我突然想起,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萤火虫了。在我近年来长期生活的地方,是没有萤火虫的:北京的市区固然不必说,南加州的郊外也见不到萤火虫的踪迹。
简介:
方舟子:萤火虫浪漫背后的战争

2006-08-30 09:18:19 来源: 中国青年报(北京) 

  在浪漫的萤火背后,隐藏着的秘密如此残酷,却又如此奇妙!

方舟子

今年的夏天我是在新英格兰度过的。在新英格兰夏夜的草地上,可以看到许多萤火虫飞舞。我突然想起,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萤火虫了。在我近年来长期生活的地方,是没有萤火虫的:北京的市区固然不必说,南加州的郊外也见不到萤火虫的踪迹。实际上,由于未知的原因,美国自堪萨斯州以西,萤火虫就难得一见了。

一般人都知道萤火虫发光是为了寻找配偶。在北美夜空做灯火表演的是雄萤火虫。雌萤火虫则躲在地面草丛中,见到同种雄萤火虫发出的信号后,再发光做出回应。双方一来一往地用光相互联系,直到雄萤火虫确定了雌萤火虫的位置,飞到她的身边,然后开始交配。

萤火虫在全世界有大约2000种,在北美见到的萤火虫大多数属于两个属:体型较小、发黄光的否提那斯属,体型较大、发绿光的否丢瑞斯属。不同种类的萤火虫有不同的发光模式,光的颜色、持续时间、间隔、闪烁次数、飞行高度等方面各不相同。同一属的萤火虫的形态往往长得很相似,区分它们的重要特征就是其发光模式。独特的发光密码使同种雌雄能相互识别,避免出现有害的杂交,进化生物学将这种现象称为“生殖隔离”机制。

北美最常见的一种萤火虫属于黄光萤火虫,俗称“北斗”,它发出的是黄绿色荧光。雄虫靠近地面飞行,每隔6秒钟发一次闪光,持续时间大约半秒,发光时向上飞行,形成一个“J”字。地面上的雌虫如果看到了,会等大约2秒钟再发出一次持续半秒钟的闪光做出响应。其他种的萤火虫的发光模式与此不同:有的每间隔2~3秒钟就发出持续时间长达2~3秒的光,有的每隔3~4秒钟快速地闪3次,有的发光模式则类似于莫尔斯电码中的“点-划”(先快速闪一次,再来一次长时间的)……

如果你读得懂发光密码,就可以知道在你眼前飞舞的萤火虫属于哪个物种。而且,如果你用小手电筒模拟某种雄虫的发光密码,甚至可以吸引那个种的雌虫和你对话。

在上个世纪60年代,康奈尔大学昆虫学家洛伊德利用这个窍门,用手电筒作为工具来捕捉他想要的那个物种的雌萤火虫。他当时主要对黄光萤火虫感兴趣,但是他奇怪地发现,绿光萤火虫的雌虫也会对他发出的黄光萤火虫的信号做出回应。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这二者之间的“生殖隔离”不那么明显?

答案在1965年4月6日的晚上揭晓。当时他在佛罗里达寻找一种黄光萤火虫雌虫,用手电筒发出该种雄虫的信号(两次间隔2秒的快闪,每4~7秒重复一次),得到强烈的响应,走近一看,是一只较大的绿光萤火虫雌虫,而绿光萤火虫雄虫发出的信号很不同(每3~5秒发一次闪光)。洛伊德就待在这只雌虫的身边进行观察。在半个小时内,这只雌虫共吸引了12只黄光萤火虫雄虫的注意,最后1只在和雌虫交换了几次信号后,停在雌虫的附近。十几秒后,洛伊德打开手电筒,发现绿光萤火虫雌虫正抓住黄光萤火虫雄虫,咀嚼它的后背。

大多数种类的萤火虫成虫以花蜜或花粉为生,甚至什么都不吃,但是绿光萤火虫雌虫却通过打信息战以捕捉其他萤火虫为乐,这是为什么呢?除了增加营养,还有没有别的原因呢?对此,康奈尔大学的昆虫学家艾斯纳等人通过实验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我们先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萤火虫在黑暗中发光,如此公然暴露自己,就不怕被天敌捕捉吗?如果说这是为了爱情不怕牺牲,那么它们的幼虫和卵也都在持续地发光(甚至某些成虫不发光的萤火虫,其幼虫和卵也都发光),又是为什么呢?原来,萤火虫的卵、幼虫和成虫的体内含有类似于蟾蜍毒素的毒素,鸟类、蜘蛛等天敌很害怕这种毒素,所以发光其实也是一种警告:我有毒,别吃我!

绿光萤火虫却偏偏不会自己生产这种毒素,其雌虫在捕食了黄光萤火虫雄虫之后,黄光萤火虫雄虫体内的毒素就转移到了绿光萤火虫雌虫的身上,再传给绿光萤火虫的卵和幼虫。所以,绿光萤火虫雌虫设计捕食黄光萤火虫雄虫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巧取化学武器武装自己。

绿光萤火虫雄虫自己也不会生产毒素,但是体内也携带着毒素,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昆虫学家们怀疑它们是通过豪夺——在空中直接捕食黄光萤火虫雄虫——得来的。在实验室里,绿光萤火虫雄虫会捕食黄光萤火虫雄虫,在野外是否也会如此,则还是个谜。

在浪漫的萤火背后,隐藏着的秘密如此残酷,却又如此奇妙!

链接:叫醒心里那只萤火虫

新华网广东频道 ( 2005-03-22 10:53:43) 来源:深圳商报 编辑:崔凌云


从雨水过后到惊蛰之前的这段日子里,天色少有放晴的时候,天地间灰灰地蒙着一层生冷的烟霭,是雨也是雾,令这个寒了一季也湿了一季的城市,仿佛更加积重难返。阳光呵,你到底藏在哪里?

听说惊蛰那天,天上春雷震响,所有蛰伏在世间的虫子,都会应声醒来。人如果冬眠,连人也会醒来。然后,万物复苏,莺飞草长,迎来一年中繁忙而生动的时光。

免不了要替虫子们担一阵子心:如果惊蛰那天天上不打雷怎么办?那些虫子会不会像忘了给闹钟上发条的上班族一样,到点起不了床,错过老板点名的要命辰光?人上班误了点,顶多迟到挨一顿训,虫子又不像人这么长命,大多朝生暮死,那么错过了一时,岂不就等于错过了一世?既然横竖都是错过,惊蛰那天如果不打雷,就好像老天爷在生一场闷气,咒所有的虫子说:“你去死!”

想想做虫子还真不容易。可是做人就简单么?从小一直被教育,为了不失体面,要“喜怒不形于色”;为了增强自我保护能力,要“冷暖自知”,不在人前流露自己的好恶取舍。人之所以为人,早就在纷繁复杂的社会生活里,失却了标志内心世界四季冷暖的表情刻度,只知道一式地西装革履,数年如一日严阵以待,携公文包穿行于钢筋水泥的摩天丛林里。不是不会累,而是这个时代要求大家做“弹簧宝贝”,可以无限度拉伸;累到极处,也会像卡夫卡那样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甲虫——这样至少,还会有一季的睡眠保证。

也想过假如我是一只虫子,一只具有人类心性的虫子,会不会在醒不醒来这个问题上,任性地加进自己的主观意愿?——哪怕有惊雷响动,只要睁开眼睛看不到阳光,只看到一个缺乏温暖和光明的世界,就会迟疑不决,拒绝苏醒?

还好我不是那只人性的虫子,没有随便放弃的权力;而虫子也不是我,物种各归各。虫子们好像天生具备一种在现实的黑暗里预见光明的能力,所以无论益虫害虫,它们全都像是萤火虫,会选择在惊蛰那天同时醒来,自己照着自己,一起站到“一年的希望”这根起跑线前。

其实在上天面前,人和蜉蝣虫虱等同无异,都是渺小生灵,所以有时候上天会开个玩笑,翻覆巨灵之掌,让人沉入无边的黑暗,凭此试试他有没有萤火虫一样纤小但坚忍的心性。

看过一个发生在非洲的矿难故事。出事的矿工全部被堵在井底,井底残存的氧气,最多只够六个人呼吸三个半小时。这些有经验的矿工为了减少氧气消耗,各自平躺着默不作声,等待地面救缓。四周一片漆黑,很难估算时间。他们当中只有一人戴表,于是所有人都向这个人询问时间:过了多长时间了?还有多长时间?现在几点了?

戴表的人于是决定每过半小时,向大家通报一次时间。当第一个半小时过去时,众人得到通报,各自喃喃低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愁云惨雾。这个戴表的人就此擅自决定,为了不让大家死得痛苦,每45分钟(后来甚至是一小时),才通报一次。就这样捱到了被救的那一刻,时间真正已经过去的是四个半小时。地面上的人以为会找到六人的尸骸,不料其中五人竟然还活着,只一人窒息而死,他正是那个戴表的人。

所有同伴心里的萤火虫被唤醒了,在最深的黑暗里照见光明。可是那只最先醒过来的萤火虫,却因此而耗尽了全部心力。 (沙地黑米)


人物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