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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川农行5职工命丧运钞车的燃烧悲剧
案       由: 审理法院:
发布时间: 2009-08-25 17:55:55 点击次数: 0
摘            要:  
       “哐啷一声巨响传来,汽车便仰面翻倒在排水沟里,车头随即冒出缕缕青烟。”一位现场目击群众向记者回忆了当天的情形,他称,当看到运钞车起火后,附近群众立即前往营救,但由于运钞车密闭较严,无法打开,最终酿成惨剧。
简介:
淅川农行5职工命丧运钞车的燃烧悲剧

时间:2009-08-13  
作者:石言志


  以开运钞车为职的田玉东,最终没预料到他和4名同事的生命,会在自己驾驶的运钞车终结。

  田玉东是中国农业银行淅川县支行(以下简称淅川农行)的一名普通职工,45岁,在该行保卫科担任运钞车司机。

  5月2日,田玉东驾驶的运钞车滚翻到路边的沟里,随后起火燃烧,车上包括他在内的5人全部死亡,这5人均为淅川农行保卫科职工。

  事发10天有余,交警部门的鉴定结果还未公布,上级部门对事故的调查进展缓慢,淅川农行对死者家属的善后赔偿也推诿不止。

  同时,死者家属也开始质疑运钞车的安全性和人性化,“如果它(运钞车)不自动暴死,我爸就不会被活活烧死了”,田玉东的女儿认为,运钞车设计时未考虑驾驶员在危急情况下安全逃生功能是导致这次车祸的原因之一。

夺命的5月2日

5月2日,是五一节假日的第二天,大多数人正沉浸在与家人聚会、户外旅游的甜蜜中,发生在河南淅川境内的运钞车着火事故,却使5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流下了永远不能抹去的伤痛。

  “哐啷一声巨响传来,汽车便仰面翻倒在排水沟里,车头随即冒出缕缕青烟。”一位现场目击群众向记者回忆了当天的情形,他称,当看到运钞车起火后,附近群众立即前往营救,但由于运钞车密闭较严,无法打开,最终酿成惨剧。

  “眼看着他们被活活烧死,我们真是心如刀绞!”参加救援的村民张先生泪痕犹存,提及事发一幕仍感伤痛不已。

  张先生的家住在事故现场不远处,据其介绍,5月2号下午4点10分左右,他坐在家里正看电视,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经验告诉他,门口出事了!

  张先生立即跑出门一看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辆车身标有南阳农业银行字样的运钞车扎在路边排水沟里,车头保险杠紧贴排污沟外侧的土堆,车头“吱吱嘎嘎”地划出团团火花。

  “出大车祸了,快来救人哦!”张先生顺手操起一把镢头,高喊着飞跑过去。听到叫喊声,许多在附近的村民也赶出来。

  张先生告诉记者,他跑到车跟前时,驾驶室里已经有了烟雾,一位年轻一点的男子在驾驶座上跪着,面色惨白一脸惊惧,挣扎着试图从里面开车门,并用头撞击车窗玻璃。而副驾座上另一男子年龄稍大一点,身穿白衬衣,戴副眼镜,把嘴伸到车窗的狙击口处,大声叫喊着“快救——我们!”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向张先生等呼救。

  张先生赶紧拿起镢头砸向车窗,但厚厚的玻璃没一点动静,闻讯赶到的群众也用铁锹和砖头等用力砸,变形的车门始终纹丝不动。

  “后座上还有3个人在不停地用手锤着车窗”,张先生说,车上一共5个人,全是男子,由于驾驶室也着火了,可能由于温度太高,车厢里传出了凄惨的哭喊声,求生的本能使他们在绝望之余不停地向外呼喊求救。

  张先生说,他们正在竭力砸车窗时,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一团火苗赓即从驾驶室内蹿出,驾驶室很快就被黑烟罩住。不到两分钟,车身外面的火苗便蹿起7米多高,“砰”的一声汽车爆炸了,张先生等见状不敢再冲上前施救。

  半小时后,一辆消防车驶来,消防官兵用水枪才将大火扑灭。当急救车赶到现场时,已经于事无补,车内五人早已葬身火海,火光下他们同奔天国路。

  5月6日,记者在现场看到,在S335线马蹬镇张竹园村路段处,8根水泥护栏已被撞坏,在排污沟的沟岸外侧上,一条划痕触目惊心,一个深20厘米左右的排污沟里还留有黑色的油渍,沟道到处散落着被烧毁的汽车零部件和死者烧焦的衣物残骸,附近方圆10平方米的野草也被烧焦。

  “被消防员拉出来时,5个人全烧焦了,辨别不出面目,有的胳膊腿都没有了”,当天在现场的围观者告诉记者,“车烧得成了空壳只剩下铁框架”。

  张先生说,当时车侧翻到路边排水沟时,车里面的人都很清醒,如果运钞车的车门打开或当时能砸开车窗玻璃,他们肯定都能逃生的,“车封闭太严了”。



运钞车成了旅游车



  记者在采访中得知,淅川农行目前只有厚坡和上集两个营业点,但该运钞车发生交通事故的位置均不在两个营业点的规定路线上,那么,田玉东等人出事当天开运钞车出去又为何事呢?

  坊间传说,出事的这辆运钞车涉嫌被私用,该运钞车当日并非执行押运业务,而是外出旅游,事发时该车正在从一家生态园旅游归来途中,而且当天中午,该车司机还喝了酒。

  记者曾向有关部门求证该车是否系外出旅游时,但均没有得到明确答复。

  一位知情人却向记者透露,5月2日上午8时许,运钞车将现金“送所”(上集营业所)后,毕建敏提议带队去当地的富森生态园游玩,因为行里给保卫科发了2008年的奖金近8000元。

  毕建敏是淅川农行副行长,主管保卫和押运等工作,同时他也是5月2日行里当天的值班领导。

  随后,毕建敏安排田玉东驾驶运钞车,保卫科杨玉林、刘国华、高建斌、王国华4人乘坐,毕建敏及其妻李玲霞(音)、保卫科田玉芬,还有南阳市农行一位副行长,四人乘坐农行的一辆桑塔纳轿车前往景区。当天,保卫科只留下刘天训一人值班守库。

  “毕行长那天喝了很多酒,连手机都丢了”,淅川农行一位职工向记者透露,事发当天晚上六点多,交警向毕建敏了解其在景区的情况时,毕的酒还没醒过来,含含糊糊称运钞车去“接所”了,到殡仪馆看到死者时,他走路还摇摇晃晃的。

  据了解,公安部门初步鉴定显示,该起车祸为单方事故,事故原因为超速驾驶,在高速行驶时前轮爆胎造成车辆失控多次撞击道路护栏,高温导致电路起火。

  田玉东的家属质疑说,田多年来滴酒不沾,那天怎么会突然喝酒呢,而且田有十几年驾龄,一向开车都很稳,怎么会开快车?

  淅川农行内部职工私下的议论也许可以印证运钞车超速驾驶的原因,据悉,当天下午,冬青营业所有70多万的现金需要“接所”,行里不停给保卫科打电话,催运钞车尽快赶回来押款。



押运员的一天



  5月2日早上6点,田玉东如往常一样早早起床,骑车去楼下锻炼了一会,回家洗漱后,他上网更新了自己的博客,上传了头天拍的照片。7点10分,他和平时一样背着相机包,沿着他每天上班要走的那条路,拐两个弯,5分钟,就到了淅川农行。

  田玉东的职务是淅川农行保卫科运钞车驾驶员,保卫科一共7人,六男一女,每天早上7点半,运钞车和这7个人的一天,就此开始。

  银行早晨开业前的“送所”(将现金从金库送至营业网点),和下午下班前的“接所”(将现金从各营业网点送回金库),是押运员每天的固定工作。

  除守库和值班外,其余时间,是押运员最闲暇的时候,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打牌、聊天、下棋。田玉东爱好广泛,非常喜欢骑车和摄影,大多数的时间,他不在运钞车上,就在自己的山地车上,没事的时候就背着相机,骑山地车去郊区采风拍照,然后上传到当地论坛上和网友分享。

  田玉东5月份的计划是骑行800公里,登山10次以上,那么他骑车的总里程将达到3200公里。

  但田玉东没预料到,2号早上竟是他最后一次更新博客,这天下午,他45岁的生命随着运钞车的着火,在5月份的第二天便嘎然而止。



不同版本的伤亡数字



  出事后的第二天,5月3日上午10时许,针对该事件网络上最先出现2死3伤的帖子,发贴者称5月2日下午4时左右,在通往南阳市淅川县马蹬镇的路上,一辆运钞车转弯时发生侧翻,随后车内起火,车内2人当场死亡,其余3人被烧伤,正在当地医院抢救,这5人均位南阳淅川农行职工。随后当天下午,该贴在网突然消失。

  3号晚上河南电视台某频道也报道了该事件,内容与网上发贴着所述基本一致,不同的是伤亡数字变成了1死4伤。

  5月4日上午,新华社和大河网以“河南淅川运钞车五一期间公车私用滚翻深沟致5人死亡”为题,对该事件进行了公开报道,随后,全国各大媒体纷纷进行转载,事件真相也随即揭晓。

  记者从知情人士处获悉,5月3日,淅川农行领导向淅川县人民银行和淅川县政府上报的伤亡数字也是2死3伤,“这样打时间差,一来隐瞒事实真相,可以减轻主管领导的责任”,该人士表示,一旦3人或3人以上死亡,检察院和安监部门就可以定为重大事故,要追究单位领导和当地主管领导的玩忽职守和滥用职权罪。

  北京大成律师事务所吕海振律师告诉记者,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监察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全生产法》等法律法规,“在安全事故发生后,负有报告职责的人员不报或者谎报事故情况,贻误事故抢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为死者正名



  “烧得都无法辨尸”,一位知情人向记者描述说,当天晚上死者拉到殡仪馆后,面部全非,连家属都认不出来,无奈警方委托法医抽取死者的血液和骨髓,通过DNA鉴定,然后给每个棺材上贴上号码牌。

  亲人被困车中活活烧死,会是怎样的痛心?而死者所在单位领导对此事的冷漠和对事故责任的推托,让死者家属们又是怎样的悲愤和心寒?

  这段时间,田玉东全家一直都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之中,“十多天了,淅川农行推诿扯皮,不给一个合理的说法,想把事故责任推给我们受害者,我丈夫怎么能入土为安呢?”田玉东妻子康月茹泣不成声地说。

  谈起丈夫,康女士不禁落泪,她告诉记者,事发当天晚上7点多从朋友口中得知丈夫出事的消息,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一个大活人就能活活被憋在车里烧死。”

  现在每每看到事发时的照片,想到丈夫被烧得惨不忍睹的模样时,康女士就对淅川农行对此事表现出的冷漠态度和推卸责任的行为感到无比的气愤。

  在经历失去丈夫的痛苦之时,作为母亲的她还要安慰女儿,并向家中已经76岁高龄的婆婆作了隐瞒,怕老人承受不了。

  康女士告诉记者,因为与淅川农行没达成协议,田玉东的尸骨一直停放在殡仪馆无法安葬。据了解,事发第二天,淅川农行成立了以3中层干部为一组负责死者家属善后工作,他们把5名死者家属分开,负责一对一谈判协议,并对号安抚。

  康女士说,她之所以不在协议书上签字,是因为淅川农行给针对她家起草的协议书上特别注明5月2日是田玉东私自驾驶运钞车出去的,“明明是毕建敏安排的,怎么能把罪名扣到他(田玉东)身上呢?”家属无法接受淅川农行对田玉东“定罪”。

  “不能让死者蒙受不白之冤,如果不给他(田玉东)正名,他会死不瞑目的”,康女士说。



“不平等条约”



  “他们这是合同格式,霸王条款,不平等条约,全部在推卸责任!”死者王国华的内弟李某生气地将淅川农行给他家的协议书揉成一团。李某说,协议书内容对事故责任没有端正的认识,不实事求是,看不到积极的解决态度,却在条约上“扣字眼”。

  据悉,死者王国华,今年56岁,在保卫科任守库员,在淅川农行工作了30多年,其妻子冉凤英因风湿病,无劳动能力生活不能自理,两个孩子均无工作。李某说,家属也没有额外的要求,只希望能安排一个孩子能在行里上班,但对方不答应。

  记者获悉,另一名死者刘国华家是农村的,妻子听到丈夫遇难的消息后昏死过去,安抚小组在5月4日凌晨,利用威逼引诱的方法,对死者家属称,如果不签协议,就一分钱的赔偿也没有,以后的事也不管了,还要追究擅离岗位的责任。

  刘国华的表弟经不起恐吓,战战兢兢的在协议书上签了字,第二天草草将刘埋葬了。对方承诺事故处理结束后赔偿伤亡抚恤金12万元,也就是死者60个月的工资总和。

  随后,死者杨玉林和高建斌的家属与安抚小组起草的协议书上签了字,但他们不知道对方承诺的12万抚恤金何时才能拿到手中。

  5月8号,田玉东的爱人康女士让记者看淅川农行起草的协议书,记者看到,这份协议书的甲方是:中国农业银行淅川县支行,乙方分别为田玉东的妻子、母亲和女儿三个。康女士说,让家属最不能接受的是协议书上的内容几乎全是替农行开托责任,每一条内容都是乙方必须遵守,否则就要承担责任。

  记者在该协议书上还看到,其中第8条内容为“本条约是无条件的,不因本协议是否有效,是否生效,是否产生违约责任而变更失效”。

  一位农行老职工透露,虽然在书面协议上百般刁难,但是淅川县农行还是同意按照“因公牺牲”,给每位死者的家属安排一个子女就业。而这种不符合规程的操作根本就没有在淅川县农行的权限之内,这个承诺的兑现也许遥遥无期。

  截止发稿前的8月6日,一位死者家属致电记者说,淅川县农行领导催促家属将死者生前的身份证明和火花证明等提交给南阳农行,因为五位死亡的职工生前都买有四份保险,而这些保险的赔付额度每位都在三十万以上,而这些赔偿款项,家属们估计也没有机会得到。



另一个罪魁祸首

  

  车祸的原因挖掘中,一个事实引起大家关注:运钞车翻倒排水沟里后,车上5人在尽力试图求生,但由于运钞车在紧急情况下会自动抱死,导致车门无法打开,车窗无法摇下,玻璃无法砸烂,运钞车的多重保护,却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死者生还机会的减少。

  “如果它(运钞车)不自动抱死,我爸就不会被活活烧死了”,田玉东的女儿认为,运钞车设计时未考虑驾驶员在危急情况下安全逃生功能是导致这次车祸的原因之一。

  据悉,田玉东等人当天驾驶的运钞车型号为华东牌CS25面包型押款车,是中国农业银行河南省分行集体采购的,配发到各市县支行在押运中使用。

  一位专家分析说,国内大多数运钞车拥有最高级别的防护性能,除了防弹,还能防火焰切割、防电钻和超强抗打击能力,还有密码防护。即使一个壮汉用8磅的铁锤重击车身,一直打到手软,也休想砸出一个窟窿。专家表示,运钞车在设计时过多的考虑所押财产安全,而未将押运人员在紧急情况下如何自救逃生等功能设计上,这也是非常大的缺陷。

  据记者了解得知,押运中心对运钞车辆管理有严格规定,车辆不经主管领导批准不得擅自动用和私自出车;在每次出车前必须有派车单和主管领导签字,任务执行终结束后必须反馈执行任务情况;严禁运钞车执行非运钞押运行为,在押运中不得变更押运路线。

  值得注意的是,来自地方和部门的保护主义,导致这起严重的事故至今没有调查结论,也没有追究相关的事故责任人的法律责任。淅川县县委书记袁耀生在电话中表示:“事实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