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中国判例
周恩来总理离开后的岁月
案       由: 审理法院:
发布时间: 2010-01-16 22:37:56 点击次数: 0
摘            要:  
       就在张强托她爸打听消息迟迟未果的时候,我父亲、姐姐、哥哥,以及蛐蛐儿、阿斗和他们的父亲一行七人,已经被悄然押解出杭,送往北京。

简介:
周恩来总理离开后的岁月 

袁敏

我家里出事,大家马上都知道了。小嵇大着胆子来我家以后,大家都向小嵇打听我的情况。因为四明山笔会时我和小林住一间屋子,朝夕相处,无话不谈,成了非常好的朋友。记得当时虽是冬末春初,但山上已星星点点绽开出美丽的映山红,我和小林常常在竹林小径中长时间的散步。现在回想起来,散步不是我们的目的,而离开压抑的城市,来到这犹如世外桃源的四明山,在没有政治硝烟的大自然中可以毫无顾忌地敞开心扉,才是我和小林一下子走得很近的根源。在那里,我把我从哥哥那里看到并抄录的“总理遗言”逐字逐句背给小林听,但那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所背诵的“总理遗言”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改变我们一家人的命运。笔会结束回到杭州后,小林常和我联系,鼓励我写东西。由于我和小林接触频繁,公安局也对小林进行了传讯。小林觉得自己不方便到我家来,但她又不放心我,所以想了一个主意,搞个四明山笔会的部分作者聚会,聚会放在陈兄家,因为他家在萧山,那时候杭州人的概念萧山就是乡下了,大家心理上觉得乡下比较安全。他们煮了一只鸭子,然后让小嵇来叫我,说大家都在萧山等我吃鸭子。

我知道那年头上面对聚会比较敏感,我也更怕由于我家的事而连累大家,所以我最终没有去参加那次萧山聚会,但没吃成的那个鸭子带给我的想望和温情却让我至今都没有忘记。

就在张强托她爸打听消息迟迟未果的时候,我父亲、姐姐、哥哥,以及蛐蛐儿、阿斗和他们的父亲一行七人,已经被悄然押解出杭,送往北京。

哥哥曾经应我的要求给我画过一张关押他长达一年半之久的牢房的地图。称这地方为牢房也许不太准确,因为事实上那地方位居北京城市的心脏,长安街的中心路段,全国总工会对面的一条胡同里。行人若是从那里路过,绝对不会想到那样的地方会和牢房有什么瓜葛。那里原先是中央政法干校的校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关押政治犯的地方。

在哥哥的描绘中,那是一个幽静美丽的院落,院子里长着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凹字型的一溜房子很像学校老师的办公室。每个房间对着走廊和院子的一面是门,每扇门的上端是一块透明的玻璃,但玻璃被厚厚的牛皮纸从外面给糊上了,只在上面挖了一个小洞,这个小洞刚刚可以容纳一只眼睛。哥哥说,很长时间他都无法适应这个小洞里常常会突然冒出来的眼白多于眼珠的瞳仁,每次当自己的目光和小洞里的瞳仁撞上时,全身就会起鸡皮疙瘩。更摧残人神经的是每个房间里门的上端一盏一百瓦的电灯泡一天二十四小时照着你,尤其是晚上睡觉时,白晃晃的刺眼的灯光正好打在你的床上,让你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裸露在别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据说有不少人就是受不了这种灯光夜以继日的不间断的照射,最后胡乱交代,甚至神经错乱的。

从北京站出来依旧每人被带上一辆吉普车,押送的军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都是中央警卫局的解放军战士。他们训练有素,时间掌控得很好。虽然我哥哥、姐姐、父亲同坐一列火车进京,又被送进同一所牢狱,但他们彼此居然都不知道隔墙就关着自己的亲人。

我和母亲一直不知道家中的三个亲人已被关押在北京,我们依然望眼欲穿地等着张强给我们带来消息。但张强却一去不复返,音讯全无。我们和外界的联系几乎完全隔断,我和母亲内心的焦虑无以言说,但生性要强的母亲对我说,我们要相信群众相信党,一定要开开心心地等他们回来,我们不能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

母亲说的别人是住在菩提寺路蕙宜村1号这幢小楼里的另外三户人家。楼上两家是“文革”中造反住进来的,而楼下的奶奶家则是拥有祖孙三代十几口人的大家庭,老祖宗奶奶在这个家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家的第三代都是和我们年龄相仿,从小一块儿玩的伙伴,我们家出事后,奶奶不允许他们再到我们家来玩,甚至不允许他们和我说话。可我们毕竟还都是孩子,奶奶的阻拦无法禁锢我们说话交流的欲望。他们总是趁奶奶不注意时蹿上二楼,溜到我们家的后晒台上,我也总是避开母亲的眼睛,躲到后晒台来和他们胡侃海聊一通。这里开阔空旷,四周一览无余,只有风从脸上轻轻抚过。有时我会突然哭起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淌,他们不会安慰我,却会静静地陪我一起流眼泪。

我知道自己不能总寄希望于从别人那里寻找安慰,我必须自己从内心里坚强起来。我想起“文革”中,爸爸妈妈都被送到干校劳动改造那阵,他们的工资都被冻结了,我和哥哥没有钱买肉吃,便养了一只名叫“花花”的黄毛小母鸡,它每天都下一只蛋,而每次下蛋后“咯咯哒”的叫声带给我们的快乐和温暖使我们那时候的日子都明亮起来。

我和母亲商量我们是不是养几只鸡。没想到母亲一听我的主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说:要养就多养几只,养得肥肥壮壮的,等你爸爸、哥哥、姐姐回来吃!

我一下子养了六只鸡,还在碗桌下用木栅栏围起来,给鸡们营造了一个家。每当下午太阳落山时,我就会把鸡放出来,让它们到天井里散步。
每次鸡到天井里散步时,奶奶都会站在她家厨房门口大着嗓门发出一串笑,那笑声一听就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干笑:哈哈哈,你们养那么多鸡给谁吃呀?

我这时总会一边给鸡喂食,一边也哈哈大笑地回答:六只鸡不多呀!等他们回来还不够吃呢!

奶奶撇撇嘴说:他们还回得来么?

我朝地下吐一口唾沫,大声说:当然回得来!我妈说了,相信群众相信党,没有事情总归没有事情。

那一年的夏天巨热无比。7月6日,朱德同志逝世。7月26日,唐山大地震。9月9日,毛泽东主席与世长辞。自然界的灾难和人世间的悲苦有否心灵感应我无法知晓,但像1976年那样天灾人祸如此集中地接踵而至,让我冥冥之中觉得,人的意志无法和上苍抗衡。

多少年后,我哥告诉我,唐山大地震时,北京震感强烈,他房间里的暖瓶弹跳起来,翻了两个滚发出“嘣”的一声响,水和银色的瓶胆撒了一地。我哥下意识地朝门上方的小孔看了一眼,平时只要房间里稍有动静就会出现在那儿的瞳仁破天荒地没有出现,倒是房门一下子被打开,值班的警卫战士满脸急切地问:怎么啦?怎么啦?我哥说,什么怎么啦?地震啦!警卫战士二话没说,拉着我哥就往外跑。我哥一跑到外面就觉得一种久违的只有天地间才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他被关押进来后第一次看到天和地,那样的感觉若不是亲历绝对无法理解。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瓢泼大雨像水盆倒扣。但我哥还是看清了所有的牢房门都已打开,警卫战士和被看管的犯人在漆黑中混同一片,大家都朝一个方面推搡拥挤。在生命的悬崖边,求生的本能让牢房内外的人在一瞬间搀扶在一起。但这样的亲近和搀扶真的只是在一瞬间,几秒钟后,看管人的和被看管的都清醒地意识到彼此应该保持的距离和分寸。很快,一卷卷的塑料布运来了,训练有素的战士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重新意识到自己的职责所在,他们敏捷地打开塑料布,闪电般地就一个个手臂高擎,拽扯着塑料布的四只角,绷拉出一个个独立的方阵空间,犯人在尚未看清左右的情况下又已经被重新隔离开来。我哥说,那一晚的感觉仿佛不是在逃离死亡寻求活命,而好像是生死相依血肉相连,他对那些高擎着塑料布帏帐的手突然间有了一种唇齿般的心痛。

唐山大地震后,关押在此的犯人第一次开始有了放风的待遇,虽然每次只有半个小时,但这已足以让原本二十四小时不见天日的犯人们心满意足。蓝天、太阳、金灿灿的向日葵、绿色的小草……这些在旁人看来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在我哥眼里全都美丽无比。每次放风,我哥都会眼睛一刻不停地扫射四周每一分每一寸。突然有一天,我哥在放风庭院的一个墙角的砖壁上看到一行小字:小弟,对不起!“小弟”是我哥的小名,除了家人,只有蛐蛐儿这么叫他。我哥环顾四周,他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蛐蛐儿的踪影,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想寻找蛐蛐儿的蛛丝马迹。他想告诉蛐蛐儿,他并不怪他。

当时间如同冰凉的秋水深刻地掠过存在的境域时,我体悟到岁月这把刻刀的无情。虽然我已从多年来一直关心、帮助蛐蛐儿的哥哥处初步了解了他的现状,我也对蛐蛐儿今天的形象在心中做了千百种的描画和设想,但当我真正见到他时,心中的震撼和哀伤还是无法言说。

为了写这篇文章,我在今夏将近四十度高温的天气里,走进了蛐蛐儿现在的家。没有看到空调,一台嗡嗡作响的破电扇摇摆着脑袋吐着热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保姆陪伴蛐蛐儿住在这套至多不会超过五十平米老旧灰暗的居室里,蛐蛐儿臃肿肥硕的身躯一看就是常年坐轮椅或卧床不活动造成的。他的脑子还是相当清醒的,但那木讷的表情和迟缓的动作却像一个患了痴呆症的老人。当年那个令多少女孩子着迷的风流才子的英俊潇洒,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我将买来的水果和我主编的1-4期《江南》放在他身旁,问他:你还记得我吗?我猜想他是要思索回忆一下的,没想到他立马脱口而出:袁敏怎么会不记得呢?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久远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呼啸而来。

我问他:你能看书吗?

他说:能。

我又问他:能写东西吗?

沉默了大约几十秒钟,他说:能。

我告诉他,我正在给《收获》杂志写关于“总理遗言”的回忆文章,我还告诉他,《江南》有一个栏目叫“第一见证”,专门刊登一些亲历亲为的重大历史事件,我也希望他作为“总理遗言”的第一当事人,给这个栏目写一点真实的文字。我希望我和他能从不同的侧面不同的角度反映一段共同的历史,这样也许会更客观、更公正、更全面。他没有拒绝。
一个星期以后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写了没有。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说:没有。是不想写还是写不动?半晌,他才又说:写不动。我有点着急:身体不好吗?没有。那为什么?他没有回答,电话里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我也不说话,听着他的呼吸声像触摸到他的心跳。几分钟后他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不想写。

我默默地握着话筒,我能理解这“不想写”三个字背后的痛楚和心酸。就像一个已经结痂的伤口,你又要让它重新被挖开来,露出里面鲜红的血和肉,这确实是太残酷了。我知道他为“总理遗言”付出了青春,爱情,健康、家庭,甚至付出了丧失工作能力、丧失拥有孩子的权利的惨痛代价!这是一个长篇的容量,我在这里无法将它铺陈开来。

我想挂断电话时,蛐蛐儿突然开口了:我相信“总理遗言”也是总理要说的话,那不是伪造的,真的是总理的遗言。

我看不见蛐蛐儿的表情,但我听到他一字一句非常清晰地说出这样的话,我还是有点愕然,可以想见他一定是又沉浸到自己创造和梦幻的意境中去了。

当年蛐蛐儿从北京监狱放出来后很长时间没有和我们联系,虽然我们从来都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情的账算在“四人帮”头上,但他总觉得对不起我们,不好意思来看我们。直到有一天他写出了一部后来获全国报告文学奖的稿子《啊,龙!》。当时我在《东海》杂志当编辑,蛐蛐儿为了投稿,第一次到编辑部来找我。那也是他出狱后我第一次看到他。我记得很清楚,他当时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总理遗言”确实是总理想说的话,不是伪造的,真的是总理的遗言。

我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当时的他依旧风度翩翩,潇洒倜傥,我们谁也不会想到此时他因在监狱里长期失眠,靠吃大量安眠酮才能入睡的依赖性已经等同于毒品上瘾,我们更无从预料这种毒瘾居然会毁掉他的后半生!

那一次,他对我说了很多话。

他告诉我为了写好这份“总理遗言”他曾经搜集了大量周总理的讲话、报告,以及别人写周总理的文章,仔细阅读仔细揣摩。他还在父亲曾当过团省委第一书记的晨光家里看到一本时任团中央第一书记任弼时的追悼会纪念册,里面的许多内容都给了他很大启发。最最关键的是,蛐蛐儿认为:在当时那种党和国家都处于险恶境地的危难时刻,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总理肯定是忧心如焚的,他不可能不留下遗言,他更不会在自己撒手人寰时对全国人民失语。这就是他写“总理遗言”的动因,他认为自己只是说出了总理想说而来不及说的话罢了。

今天,当我从电话里听到蛐蛐儿说着和当年几乎相同的话时,我终于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许许多多的事物都已改变,蛐蛐儿也从一个风流的青年才俊变成一个过早步入老弱病残行列的几乎被人们遗忘的人,但他对“总理遗言”的信念却从一而终。

在我写这篇文章的过程中,我--曾几次问哥哥:粉碎“四人帮”四个月以后,父亲、姐姐,还有阿斗和他的父亲、蛐蛐儿的父亲都被放出来了,为什么单单把你和蛐蛐儿又关了大半年呢?假如说因为蛐蛐儿是真正的“遗言”制造者,还能说出一些继续关押的理由外,那么,将你也扣着不放是什么原因呢?

哥哥始终没有正面回答过我。后来,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才拿出一个颜色陈旧的牛皮纸信封,将他从来都秘不示人的个人档案展示在我的面前。我从中挑出了与“总理遗言”案相关的材料。

第一封材料是:

关于袁中伟同志的审查结论

袁中伟:男,二十三岁,浙江上虞人,因有伪造总理遗言的嫌疑,于一九七六年五月九日拘留审查,后送北京进行保护性审查。经查,袁中伟同志和制造总理遗言无关,但是在“四人帮”搞乱浙江的很复杂的情况下,也说了一些损害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属于严重的政治错误。现解除审查,回原单位工作,工资照发。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

一九七七年十一月四日

材料虽然是复印件,但字迹清楚,右下角那枚带着国徽图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的印章有一种赫然和庄严。

哥哥告诉我,他当时根本就不同意公安部作出的结论,并拒绝在结论上签字。公安部的同志对他说:你不:签字这个案子就结不了,案子结不了,你就出不去,你难道不想早点回家和家里人见面吗?在他们反复轮番地劝说下,我哥哥终于同意签字。他在他的审查结论上写道:

这个结论我本人不同意,我保留向华主席、党中央直接反映情况的权利。

袁中伟

公安部的同志当时就傻了,他们没有想到我哥哥会签下这样的意见。他们将他一个人撂在房间里,出去商量了半天进来对他说:你这样签字就出不去了。我哥哥说:我不出去,我不能拖着这样一条政治尾巴去面对我今后的生活。僵持了半天,他们尴尬而无奈地说,那还是先让你出去吧。

出狱后我哥哥被转移到一个招待所,在招待所期间,他们继续派人轮番做他的工作,要他撤销自己的意见。他们说:这个案子已经定了,中央领导都签了字,你不要再固执了。有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和颜悦色地对我哥哥说,你们是路线斗争的牺牲品,我党历史上每次路线斗争总有一批人要牺牲,这是革命需要付出的代价。现在“四人帮”粉碎了,邓小平已经出来工作了,你们的目标也已经达到了,虽然坐了牢,但到底没死人,你们还算是幸运的,这样的结局你们应该满意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名公安人员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据说当时我哥、我姐、我父亲以及其他涉此案关押在北京的蛐蛐儿、阿斗和他们的父亲共七人,都被定性为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现行反革命,判处死刑。而我和母亲的户口也在我们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迁移到富阳农村。假如不是粉碎“四人帮”,我们必将家破人亡。

此时,浙江省公安局来北京接我哥哥的同志也帮着做我哥哥的思想工作。一名姓蒋的老公安对我哥说:我们大家都是这场路线斗争的受害者,我的损失比你还大。原来这位蒋公安当时是省局负责“总理遗言”案子的成员之一,1976年7月26日,他去北京送此案的审查材料,他儿子的女朋友在唐山工作,儿子便要求和爸爸坐同一辆火车去看望自己的女朋友。车到天津时儿子下车了,从那儿转道去唐山。就在那天晚上唐山大地震,打那以后,儿子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就像从这个地球上蒸发了一样。他曾发疯一样地寻找和打听儿子的下落,但始终没有任何线索,生不见人,死不见鬼,这种莫名其妙丧子的悲苦他无法向任何人述说,他是去送死的呀!蒋公安对我哥说:假如那天我不去北京送你们的材料,我儿子是不会坐这趟火车的,不坐这趟火车,他就不会遭遇唐山大地震,不遭遇唐山大地震,那我现在可能就快抱孙子了……蒋公安说这话时眼睛湿润了。

哥哥不再说话,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再大的冤屈比起一条骤然消失的鲜活的生命,你还能说什么呢?但是,哥哥的沉默并不表示他的认同,他最终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意见。

陈旧的牛皮纸信封里还有两张泛黄的纸,也许可以作为“总理遗言”这个惊天大案的结尾:

第一张纸上的内容是:

中共浙江省委(决定)

省委发[1978]112号

关于给袁中伟同志

彻底平反的决定

省电力局党组转杭州市半山发电厂党委:

在“四人帮”及其在我省的代理人赖可可、罗毅进行篡党夺权的阴谋活动中,他们利用追查“总理遗言”,于一九七六年五月,对反对“四人帮”的袁中伟同志非法抓捕,实行所谓“拘留”和“保护审查”,纯属政治迫害,应予彻底平反,对袁中伟同志的一切诬陷不实之词,应一律推倒,恢复其政治名誉。

中共浙江省委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三十日第二张纸上的内容是:

公安部关于给袁中伟同志

彻底平反的决定

袁中伟同志因所谓“总理遗言”问题受“四人帮”在公安部党羽和在浙江的代理人的政治迫害而被非法抓捕,进行所谓“审查”。事实是:袁中伟同志是积极反对“四人帮”的,并和伪造“总理遗言”毫无关系。中共浙江省委为此在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三十日已作出的《关于给袁中伟同志彻底平反的决定》是正确的,公安部同意中共浙江省委的这个决定。同时,撤销销毁公安部一九七七年十一月三日《关于袁中伟同志的审查结论》,有关材料予以销毁。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

一九七九年

后面的月和日被一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印章上庄严的国徽盖住了,我努力辨认了半天还是看不清楚,便放弃了努力。因为我从心里觉得,这样的平反决定对我们亲历这个惊天大案的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